简单生活

行到水穷处 坐看云起时

——2017年山鹰雀儿山攀登纪实

高C2

从C1到高C2须拔升600米，大约六个小时路程。上午九点半启程，在C1营地与冰川交接处，所有队员和协作戴上安全带、穿好高山靴、套牢冰爪开始迈向高C2营地的一小步，但是对于我们队员来说，却是人生中的一大步。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雪山，你经历了才能属于你。

天气不是很好阴天，什么也看不到。踏上冰川便沿着冰川的河床而上。起始阶段是一个长度大约二、三公里的大冰盖，紧接着是几个不大不小不陡不缓的冰坡。没有走多远，就遇到一条不到一米明冰河，接着，就是一条更大更宽的明冰河，在协作的帮助下，我们都成功跨越过去。再继续往上，冰川凶险的面目一点点开始显露，千万年来的冰川运动，形成无数纵横交错的明暗冰裂缝，有的深不见底，有的还能听见冰盖下湍急的流水声。有些地方，因为冰川融化造成塌陷，形成形状各异的冰沟壑，冰塔林、冰墙和冰脊陡坡。身处此景，我才真正体会到，与天斗其乐无穷是多么可笑，人类在大自然的面前是多么的渺小，不管科技怎样发展，你都必须尊重自然、顺应自然、敬畏自然。明知道前方的道路还很漫长，甚至危险，但我们不会停止脚步，为了梦想，勇者无畏。

走了约一小时，前面的冰坡越来越陡，踏入了冰裂缝区。这时，协作将所有人分组，用一根绳子拴着，队伍开始结组行走。四名队员加上一前一后各一位协作，六人结成一组。结组行走后，让我想起“一条绳上的蚂蚱”这句话。然而，在这冰裂缝密集的雪山上前进，恐怕没有比这更安全的作法了。生命的意义演变为一个整体，每个人的生命属于团队的一部分，相互保护，彼此把生命交给同伴，每一个伙伴都是你的安全保障，每一个前行者的脚印就是你前进的安全着落点。高山冰川上结组攀登，体能消耗非常大，这是因为队员之间速度有快慢，不会按照你自己的节奏前进，结组之间的绳子也容易造成磕绊摔跤，海拔渐行渐高，我们越来越累，呼吸喘气更加急迫。

一路上，越往上走风景越美。到处能看到冰林、冰塔、冰堆、冰桥等伫立在雪原上，堆积成各种模样的冰雕艺术品。在阳光和雪光的照射下，令人眼花缭乱、目不暇接。圣洁的雀儿山，有壮观唯美的高原冰川，纵横交错的冰裂缝，天人合一的人间画廊，神秘浓郁的藏文化。然而，美丽总是与危险同在，愈是美丽愈是危机四伏。山上变化无常的天气，2000多米的攀登落差，高难度的技术要领……惊险刺激，摄人心魄，让每一个登山爱好者为之着迷。

可惜今天天气不好，天空中飘着雪花，呼啸的山风让人感到非常的寒冷。随着冰川上面的积雪越来越厚，远远地看到在茫茫雪原中一个缓坡上面，有一排帐篷搭建在雪地上，协作告诉我们，那就是高C2营地，不过不是我们的帐篷是岩羊队的帐篷。望山跑死马，风雪中终于在下午四点左右作为第一梯队，抵达海拔5650米的高C2营地。

由于我们是这个登山季第一批队员，高C2的帐篷昨天协作才运上来，当我们上来后协作才开始平整营地、搭建帐篷、烧水，好在手法熟练，转眼一排高山帐、厨房、厕所搭建完成。

三基木队长再三强调，白天不要进帐篷，里面空气闷热，含氧量更低，极易发生高反。当我换完衣服走出帐篷，天空开始放晴，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川跃入眼帘，宽阔而平坦。三面雪峰挺立，直逼云端，与白云交融为一体。然而，在那白茫茫的雪地上，躺着密密麻麻的冰裂缝。像人体肌肤上的毛细血管一样星罗棋布；也极似干涸的庄稼地，沟壑纵横，敞着的一道道饥渴的血盆大口。冰裂缝有明暗两种，明的裂缝只需绕过或跨越；暗的则有白雪覆盖，看似没有危险，实则隐藏着无数的陷阱，森然杀气。

我，又想起自己背负十余斤的背包，穿着酷似脚镣的登山鞋，摇摇晃晃。在雪坡上攀行，承受着高反对生命的强大摧毁力。每迈动一步，都要付出全身的力气。稍有不慎，一个趔趄，一个滑坠，都有万劫不复的可能。此刻，人处于崩溃的边缘，身体内剩下的仅有意志。尽管一群人相随，内心却孤独无比。此时此地，所有一切只能靠自己面对，任何人都不可能帮你。另外，还要抵御高空风、寒冷、紫外线及雪山强光等，损毁和摧残着你的肌肤、眼睛、身体及信心。在这里，你只是天地间一孤独的行者；一个在冰天雪地闪动的一个光点；一具没有了灵魂如同一躯行走机器的壳体；一位与无数死神殊死搏斗的抗争的超人

站在高C2营地帐前，只见四周群峰林立，银装素裹，玉树琼花，宛如进入了一个童话般的冰雪世界。峰峦之上，雾气氤氲，影影绰绰，飘飘渺渺，如笼罩着轻纱的烟霞。或云雾停留在雪山巅峰，汇成一片茫茫的云海，委婉优美；或银峦直插云霄，波澜壮阔，好一幅精妙的雪景图啊。在这样的时刻，除了宁谧和安祥，你几乎找不到再合适的词语形容。更是，那清秀而纯洁的雀儿山突兀于眼前。雄伟如挺立的藏汉，淡雅如冰清玉洁的少女。仿佛，我就是苍穹中翱翔的雄鹰，脚踩着皑皑雪峰，饱览着蔚然壮观的雪景。

眼前，这雪山上无与伦比的风景，这震憾心灵深处的画卷，这美轮美奂的神仙居所，让我足够的底气回答所有质疑我的人——雀儿山值得攀登!

此时，我又想起了那个问题：我们为什么要登山？渐渐地，脑海中思绪仿佛越来越清晰。最直接的解释便是：因为心在高处！既然心在高处，身体便无理由窝居平地了！登山，对多数人而言是一件很极端的事情。很多人无法抵挡云海之上、雪山之巅的魅力。因此，攀登雪山将会以非主流的形式，成为一种快乐而又充满风险的运动。而我，多将登山作为失败人生的疗伤方式；一条解脱自我、提升自我的捷径。很多时候，我满怀渴望地把登山当作是一种爱好，一种生活方式，一处价值发光点，其中没有为了什么而什么的概念。因为心无所恃的旅程，更像是劫后重生的炼狱，被痛苦后的快乐填满、充实。这种快乐会由窒息波及肉体，甚至是心灵。高处的神秘和远处的诱惑，无时不在张显和渗透。心的深处，时刻都在承受着无形的力的挑战。这种力假以形体量化，则被山、被路、也被自己挑战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