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单生活

行到水穷处 坐看云起时

——2017年山鹰雀儿山攀登纪实

下撤

登顶才算登山完成一半，安全下撤才是成功，而很多山难都是发生在下撤途中。高海拔登山，因为登顶时几乎耗费掉全部体能，下撤很多人会体力不支或大脑模糊发生意外。

川藏队的队友刚刚登顶，我们已经跟着岩羊队开始下撤。刚刚上来的冰壁很陡，下撤速度很快，另一条绳上的执着快到底的时候发生了滑坠，还好被协作及时拉住。黑夜中的攀爬，速度缓慢，注意力相对集中，看不清四周的险情。而下撤时，天已经亮了，一眼望不见尽头长长的雪坡心里就增加了压力，穿着厚重的高山靴和冰爪，下坡稍不注意，就会摔跤，而我急促的喘气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。为了快速降低海拔从顶峰到第二个冰壁下面一路是小跑下来的，也没有结组，队友都是自己跑自己的，到第二个冰壁下面已经追上没有登顶的队友了。岩羊队的协作也非常友好，一路带着我们到第二个冰壁下面，让我们继续跟着他们下撤，为了不被川藏队产生误会决定在这里等待一下，和川藏队一起下撤，婉言谢绝了岩羊队协作的好意。

片刻，山上下来一个川藏队协作格西杨初，带领我们继续结组行走。俗话说：上山容易下山难。尤其在雪地上下坡，脚下滑动尤为剧烈。每挪动一步，脚踩哪儿，全由不得自己的意愿，趔趔趄趄。一路下来，真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次跤。刚努力地站立起来，走了几步，又“啪”地一声，滑倒在积雪中。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，下午一点左右，终于下撤到高C2营地。

休息了一个小时左右，状态总算好些了，喝了一点葡萄糖水，体能慢慢恢复一些，为了赶在天黑以前到达C1营地，我们三人和协作格西杨初开始作为第一梯队结组下撤了。高C2下撤到C1，冰川上积雪没有上面深，行走稍许流畅一点，但是明暗冰裂缝和冰陡坡多了起来，危险同样存在。这一路大家摔跤无数次，队友甚至整个人掉进了冰裂缝，如果没有结组保护，后果不堪设想。终于大家在下午四点多前下撤到海拔4850米的C1营地，卸掉冰爪、脱下高山靴、摘掉安全带，整个人轻松了好多。历经三天，终于走出了冷酷而艳丽的雪域，走出了苍茫而神秘的雪原，走出了向往已久、追随已久的雪山。此后，我便开始与雀儿山告别，回到那曾经做梦的地方。

从凌晨三点出发到现在，我们已在冰雪和寒冷中煎熬了十几小时。这十几小时，便是从地狱到天堂，再从天堂到地狱的过程。其中，有攀登的痛苦，有意志的沦陷，也有登顶的豪迈。是的，只要信念不倒，雄心便气壮山河；只要热血奔流，脚步便永不停止；只要理想不灭，前程坎坷有何惧哉！

想起就要离开这美丽的地方，离开这让我哭让我笑的雀儿山，心中泛起一阵酸楚。我取出相机，又一次对着那冰塔、雪桥、雪锥、冰裂缝逐一地拍照。我想将美丽留住，更想让风景永恒。我回首凝望，那雄伟而妩媚的雀儿山，如同与梦中情人告别！三天来，我第一次觉得如此轻松，仿佛可以静下来享受、抚摸、亲吻着时间，可以俯下身来告别一切。静得如待我变老时，在斜阳下忆起雀儿山的迷人景色。再一次转身，只为流连她楚楚动人的容颜。

当晚由于大多数队友不想再走了，我们又在C1住了一晚，第二天上午下山返回大本营。走到山谷远远的看到大本营的彩旗，回想起四天的雀儿山征程，那马不停蹄奔袭雪山的日日夜夜，那巍峨壮观却暗藏杀机的雪峰，那些变态到让人绝望崩溃的坡壁，那一群原本素不相识、却生死相依、患难与共的队友……这些——全部的全部，已在我的旅途交织，已完全融入了我的生命！眼泪已经控制不住……